令人意外的日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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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柏然扶起魏大勋,再帮他修了修摔坏的仙剑,二人同乘一剑回了安云门,推开总厅门之时,他师父一家——其实只有何师父与他女儿鬼鬼,正在桌边下棋。
师娘早逝,安云门虽大,但邻近的几座山也是门中弟子,共分三脉,师父何田玉虽为掌门,但门下弟子不多,除了井柏然与魏大勋,再就是这个女儿。
也有不少旁门弟子对此颇为不满,直说何田玉关门收徒,真正地功夫旁人都学不来,全叫这几个弟子学了去,何田玉也不辩驳,永远一副清者自清的模样。
井柏然和魏大勋上前行了个礼:“师父。”
“回来了,”何田玉微微抬头看了他们一眼,“山下可还好?”
“都好,”井柏然起身,从怀中口袋摸出那个布偶老虎,“我还带了这个给师妹。”
在一旁无聊发呆的鬼鬼三步并作两步到他身前接过布偶,细细端详,爱不释手,笑得眉眼弯弯冲他道谢。
“师兄,谢谢你!”
少女巧笑倩兮的模样让井柏然不自觉地联想起小摊边遇见白敬亭的事来,他摸了摸鬼鬼的头,正犹豫着要不要说出来,魏大勋早已经替他开了口,从白敬亭误撞了他们二人说起,一直到后来上山路上发现白敬亭是井柏然的劲敌这一段倒了个干净。
井柏然也不说话,静静看着何田玉。
“那这孩子也还蛮好的,”何田玉笑笑,又看了一眼鬼鬼摆在桌上目光寸步不离的那个布偶,“挺有眼光。”
井柏然愣了一下,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事,也就不再答话,另外寒暄了两句便和魏大勋回了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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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飞逝,在青城山上井柏然的翻书声和魏大勋与小师妹的打闹声中,三个月过得像流水一样快。
武林会盟按照惯例依旧在青城山上举行。
当今天下,武林散漫,游侠远多于正规修仙的弟子,有的游侠甚至修为也较门派弟子好上许多,白敬亭就是最鲜明的例子。
井柏然这三个月查遍了江湖中人的履历,大致拼出了白敬亭的人生轨迹。掩卷之后也是一声叹息满腹惊奇。
他并非入自己一般,年少一时意气,为了追求那份旁人艳羡的目光和邻居家小姑娘的爱慕入了师门,相反,他应当是最厌恶打打杀杀的江湖武林的人,却不得已,只剩下了这一条路。
白敬亭原是青山城郊未名村人,父母双全,天资聪颖,八岁那年正赶上江湖中人都不愿提的那桩惨案,全村皆被屠尽——这也是此村为何在县志中落了个未名的原因,一村人只剩下一个,满村尸体无故到了村外的小庙中,这也是至今安云门仍百思不得其解的一处疑问。
后面的故事来自于白敬亭的师父,孤云山上的撒师父手记,他当年困顿,以道士身份赚取活命银两,寄宿在破庙中,不料遭此大劫,翌日天蒙蒙亮便看见年方八岁的白敬亭站在尸山血海中,神色却冷静得出奇。
井柏然平日里拜读了不少撒老师的大作,知道他惯会夸张引人瞩目,但是总是有事实在,白敬亭当时的表现一定也是震惊了他,否则就不会有收他为徒的事情了。
而后十六年间撒师父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白敬亭天资聪颖一事怕就是从这里而来,他进步神速,到现在江湖上他的名声是越来越大,他和他师父两个游侠如今已是江湖中人不可不提的传说。
井柏然又想起未名村的案子,那时他十二岁,入安云门不过两年,何田玉门下只他一个弟子和鬼鬼,惨案发生时他就已经听说过这回事,只是当时也不知道白敬亭其人,此后的十六年更是潜心修道,半年前才结束修炼下山历练。
因此当何田玉掌门把本门派武林盟主候选人定成井柏然之后,不服之人亦不在少数。
井柏然自然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他照旧每日和他的行云剑作伴,偶尔找魏大勋和小师妹聊聊天,静候着今日的武林会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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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武林分两大门派,一派是井柏然所在安云门,另一派是近几年新崛起的抚剑堂,但也正因为是新崛起的门派,本次会盟抚剑堂并不抱多大希望,派出了分派手下大弟子王嘉尔,王嘉尔入门不过三年,天分虽高毕竟火候不到,来这只当是看个热闹。
再然后,便是各路散仙游侠,以孤云山的白敬亭和他师父为代表,坐在右手下坐,白敬亭还是一身白衣服,长身玉立地在他师父后面抱剑一站,直叫人挪不开眼去。
和三月前遇见井柏然那次不同,他这件白衣服上多绣了几朵梅花,怀中的剑鞘也更有了几分金碧闪闪的架势,只是他本人好像昨夜没睡好一样微微低垂着头,眼睛半眯着,在这种认不认识的人都会打招呼的场合,他也只是回应着别人热情的话语,井柏然猜他连那个人是谁都没看出来。
所以井柏然跟着师父何田玉走过撒老师身边的时候趁着何田玉和撒老师叙旧——他们好像之前认识似的,他就借着这会功夫和白敬亭搭上了讪。
“小白,你还记着我吗?”他极其自来熟的靠到白敬亭旁边站着,“那天咱俩不是说好了要一起喝酒吗,没想到这么巧今天就遇上了。”
“嗯?”白敬亭好像才从睡梦里醒来,迷蒙着眼睛半天才看清井柏然的脸,随即又笑起来,就像他三月前的那个笑似的风流,“井兄也在这儿啊。”
“不都是陪师父,”井柏然看何田玉和撒师父聊起来还没个完,心里又惊讶又开心,“过会儿结束之后我们就去喝酒吧?青山城里有家酒馆特别好,保你不醉不归。”
白敬亭看看他师父,又转过头来问井柏然:“我说过这话吗?”
他迷茫又无赖的样子让井柏然愁肠百结:“你忘了吗?三个月之前我和你说的,你也答应了。”
“好吧,反正我师父今天下午和师娘在一起呢,”白敬亭擦擦剑鞘,“早点儿回来,孤云山离这远着呢。”
“那你…”井柏然话还没来得及说完,何田玉已经和撒师父讲完了话,丝毫顾不得井柏然这边一肚子问题,拎起井柏然的衣领就向着台上走—安云门是此次武林会盟的东道主,自然都坐在台上,早来一步的魏大勋已经坐在台上嗑瓜子了。
井柏然一边被他师父惨兮兮地拎着走一边不忘了冲白敬亭比手势——喝酒的手势。
白敬亭笑眯眯望着他,点点头,又做出个加油的手势来。撒贝宁注意到,看看井柏然又看看白敬亭:“那就是何田玉的大弟子?”
“好像是吧,”白敬亭托着下巴想了想,“是叫井柏然吧?”
“嗯,长得还不错,何田玉还有点眼光,”撒师父摸摸他的胡子,“你俩怎么认识的?”
“街边买东西认识的,算了这事也没什么好说的,”白敬亭趴在椅背上,“这不重要,师父,今天不是说好了带我见师娘吗?”
“你个小孩子着什么急,自己先成家了再说吧,”撒师父白了他一眼,“快听,别到时候人家说我们不尊重武林。”
“行吧。”白敬亭撇撇嘴,站远了点。
何田玉主持此次会盟,井柏然和魏大勋坐在身后打量熙熙攘攘的江湖中人。
他们安云门的所有人都坐在台上,台下左手边坐的是抚剑堂堂主王鸥和她手下看热闹的各大弟子,以王嘉尔为首,都在热热闹闹的谈天说地;右手边坐着井柏然近来熟悉得很的撒师父和白敬亭,这边就孤单得很,师徒两个人都一副仙骨高妙的模样,白敬亭看上去经井柏然这一搭讪后不那么困了,不过还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唯一不同就是只要一有人和他打招呼他就如沐春风。
王鸥身后还坐着抚剑堂其余六脉的掌门,都有自己最得意的弟子跟在后面,此刻也都在交头接耳,聊得欢乐。
井柏然抿了口碧螺春,和他身边的魏大勋搭话:“你看见小白了吗?”
“小白?”魏大勋瞪大眼睛看他,“谁?”
“白敬亭,就那个,和他师父一起来的,”井柏然又灌下一口茶,“三个月前刚见过,忘了?”
“我哪儿能呢,”魏大勋顺着井柏然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白敬亭站在他师父身后,正对上两个人的视线,大大方方对他们眨眨眼,唇角还是那抹漂亮得惊心动魄的笑,“他好像换衣服了,但还是白的。”
“师兄?”
“井柏然?”魏大勋十多年来第一次叫了井柏然全名,他明明白白地看见他师兄和江湖游侠白敬亭笑眯眯地对视了片刻,又象征性地举了个杯以示友好。
井柏然被魏大勋叫回神后才听到师父何田玉温润而洪亮的嗓音从身前传来——
“武林会盟以惩奸除恶,江湖一心为宗旨,选出最能领导各位惩恶扬善的领袖盟主。”
“下面我宣布,本次武林会盟,开始!”
从遥远山巅吹来的风划过井柏然的耳畔,白敬亭依然望着他,还是那么笑着的,他忽然有一点点晃神,想起和行云剑在山里作伴的日子,想起三个月前初下人间似的激动,一种莫名其妙而又来势汹汹的豪气在他胸中跌宕,他轻轻拍了一下旁边的魏大勋。
“怪不得那么多人想当武林盟主。”
“意气风发,统领江湖,是挺好的,”魏大勋点点头,“可还是有人不想当。”
“来这儿的要是不想当武林盟主还来这儿干嘛?”
魏大勋指指台下拨弄着剑穗的白敬亭:“我觉着他就不像,他肯定另有目的。”
那一刻白敬亭抬起了头,又看见井柏然审视的目光和魏大勋没来得及放下的手,有点不解,但对他们两人的行为也没什么不满来,反而笑得更好看了。他身边是一株枯萎的桃树,他刚好替代了桃花的位置。
白敬亭笑起来是很好看的,在无数个无名氏长篇大论口若悬河地介绍自己时,井柏然这样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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