携三尺红尘,度我余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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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敬亭和井柏然回了粹英台的时辰尚早,两个人便坐在高台上聊天,火救得差不多了,但令人生疑的是,何田玉和撒师父却自始至终没有露过面,听魏大勋说,他们二人上午时分也是早早的就走了,到现在也没见过。
“你师父和我师父这得是多少年的故交啊,”井柏然抓了把瓜子递给白敬亭,又拿了一把自己磕,“昨天一晚没聊完,今天中午还聊着呢?”
白敬亭分给眼巴巴干看着的魏大勋一把:“你回来这么早干什么,中午没吃饭?”
“还真没吃,”魏大勋撇嘴,“我师父非要我留下来等你们两个,结果你们两个也始终不见人影,我在这台上坐了一中午了。”
“委屈你了,”白敬亭扬起唇角,“晚上我和你师兄请你吃饭,”
魏大勋的眼睛一下就亮了,他手指着山下。
“师兄你看看小白,再看看你,做了十多年师兄弟,连饭都不愿意请我。”
井柏然刚想伸手打魏大勋,何田玉就笑盈盈站在了他身后。
“师弟说你这个做师兄的不请他吃饭,也有道理啊。”
井柏然干巴巴收回手,坐到何田玉旁边:“师父,你身上怎么感觉一股烟味,你是又去给鬼鬼做饭了吗?”
何田玉正和白敬亭笑眯眯地打招呼,听见井柏然这么一句,叹了口气:“鬼鬼今天非缠着我要我给她做饭,藏书阁起火我都以为是我干的了。”
“对了小白,”何田玉像想起什么一样回头对白敬亭说道,“下午可好好发挥啊,我和你师父押了两套字画呢。”
“我师父又押了我输?”
“那倒没有,”魏大勋抢在何田玉前面开口,“我刚刚听到了,师长只是说你不会赢。”
何田玉在旁边捻胡子笑。
“对了长老,”白敬亭咽下一块桃花酥,“我还不知道…九号是哪位。”
何田玉猛一回神,对上白敬亭的目光,一时间有些恍神:“许是其他门派之人,名气不大,你无须太过紧张。”
话还来不及说完,台边的敲钟人已经尽职尽责地敲响了宣告下午比赛开始的钟声,白敬亭没去向撒师父通告,和井柏然又闲扯了两句就下了台直奔比武之处而去。
“小白,我相信你,”井柏然刚要伸手拍他的肩膀就又缩回去,“没问题。”
白敬亭回他一个笑。桃花灼灼,春风十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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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敬亭一身浅碧,腰间玄色缎带压在一汪湖水碧上,不合时宜的好看。对面的人站的离他稍远,看不清面容,但确实是不相识之人。
“在下童然,请赐教。”
“望少侠手下留情。”白敬亭忽觉肩上创口有些疼痛,不以为意,想是正常,稍作客套后便等对方出招。
按理说,白敬亭比童然名气大,要礼让对方三招。
出乎他意料的是,童然所用并非仙剑,而是一道红纱绸,长约七尺,可透光,周围不见仙气,许是被红色所迷惑。
台下一片哗然,不少弟子出生以来周围的师父师兄所用多为仙剑,今日是头次知晓随身武器可用其余物品,不由议论纷纷。
井柏然正和王嘉尔——他上场会武的对手站在一起,王嘉尔年纪小,人又活泼,经井柏然这么一击反倒觉得他又厉害又好看,因而白敬亭一上场就来找井柏然。
“哇哥,我还是头一次看到有人能有这种武器的哦,小白哥会不会被迷惑啊?”
“叫小白哥哥,小白鸽…总觉得怪怪的。”井柏然抬头看着台上,白敬亭微微一拱手,衣摆随风轻轻飘扬。
他似乎并没太受影响,井柏然想,可是又想到不久前他还是一身的伤,心又提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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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纱绸在空中舞动片刻,竟陡然间延长了数倍,于半空中散发出耀眼红光,童然在空中转了个圈,纱绸层层落下竟形成环形,右端握在童然手中,直奔白敬亭而来。
白敬亭足尖点地凌空跃起,侧身躲过一击。童然丝毫不肯退让,红色光芒向左抽打蓄力,步步紧逼,两人之间距离已近咫尺,白敬亭甚至看得见绸缎上的花纹,他自然又一度跳起,红绸紧随他而来,就在他足下半步处,层层回旋,风声在他耳畔呼啸,白敬亭一咬牙,他再支撑不了更高的高度,索性放松力道,整个人急速坠落下去,童然来不及反应,只看着白敬亭像只断线的风筝向着比武台坠落,离地半寸时又猛然转身稳稳落地拔剑。
浣花剑清幽秀丽,出剑时不惊天动地,白敬亭轻挽剑花,紫色光芒绕成环状,随风晃动,他只是试剑罢了,而童然的红绸片刻后又一次急转直下,红绸落至他面前,绕他周身一圈,又覆盖于他头顶。
三招已过,白敬亭挥剑冲破桎梏,手中速度极快,连连催动仙剑,紫色剑芒愈发刺眼,凝花挂在剑尖,口中念出剑诀。
“剑舞清秋,名动四方,碧海天威,一剑引之!”
紫色花朵绽放开来,四散而去,又凝成一束直向着童然而去。童然不敢懈怠,手中红绸连动,如同刚刚对白敬亭出招一般,将自己护在红绸中,红绸长度似是可以无限拉长,不断旋转的红绸越来越厚,光芒渗透的速度越来越慢。
白敬亭口中仍念剑诀,光束的速度愈发加快,到了最后一层屏障却如何都冲不破,他迟疑片刻,手中剑舞如飞,却无论如何再难进一步。
井柏然在台下心急如焚,他虽然不知道原因为何,但他深信碧云剑无坚不摧的功力定然能催破那一轮屏障。王嘉尔拍拍他的肩:“没关系的哥,我虽然没有和小白哥…哥哥比武,但是他既然和你交好,定然是了不得的人,不会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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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敬亭见毫无进展便果断抽剑离身,催动仙剑收起剑芒,后跃三步,肩上的伤口微微一动,想是又流血出来,他一皱眉,没当回事。
抽剑不过半刻,红绸开始旋转起来,向内凹陷,似乎是一个无底洞,要将仙剑吸入其中,见一时半会不得收获,红绸散开,又在童然的驱动之下变为一把长弓,无数支箭已在弦上,正待万箭齐发。
白敬亭手中招式未成,局势险象环生,他只能暗中加速催动仙剑,剑上浮现出紫色堆叠过多的黑色印记,他默念剑诀,在箭发的同时,黑色全然膨胀变浅开来,向四面八方飞射而去,白敬亭足尖轻点,腰间黑色缎带散落至黑色光芒中间,却直奔童然而去,竟是如同刚刚的红绸一般绕童然旋转变小,千百支红色箭雨被黑色光芒吞噬,只留下一条黑色缎带几乎以童然所用的相同方式持续进攻。
浣花剑剑指云端,白敬亭人在半空,集天地灵秀,万丈五彩斑斓霞光集合为白光,外围紫雾萦绕,冲天而下,势不可挡。
比武台上的黑色绸缎越缠越紧,童然难以破局,只见黑色圆球向内收缩的速度越来越快,与其说是照葫芦画瓢,白敬亭此招反倒是更上一层楼,他来不及反应,白光携着紫雾从天而下,竟是冲破自己所做障碍,浣花剑收起剑芒,落在童然颈项边。
“承让了,”白敬亭收剑入鞘,肩上的伤口定然血流不止,其余地方的伤口也已经崩开了,“若不是童兄指点,我断然不能得此一招。”
井柏然到底会不会包扎伤口啊,白敬亭疼的意识模糊,还偏偏要强作无事,刚刚他耗费太多修为,实在是无力再开口。
童然施一礼,道落败,走下擂台,白敬亭本想踏上缎带落下台,奈何获胜之后神经无论如何不能紧绷,右手使不上力,向台下鞠了一躬之后身子不稳,他汗如雨下,浣花剑芒忽起忽落,忽明忽暗,眼见着就要撑不住了。
井柏然一边在心里扇了自己一个巴掌,一边三步并作两步窜上台,不好意思再抱着白敬亭,便一只手握着他的手,一只手搭在白敬亭肩膀上方,扶着他慢慢走下台,由着他师父上台胡编些什么。
白敬亭柔柔弱弱地靠在他怀里,肩头的血湿了他一手,他半睁着眼睛,看见井柏然还想伸手摸他头,双唇开合想要说点什么,被井柏然拦下了。
“不用说谢谢了,都是我不好,”井柏然看看他的伤口,“我马上带你去找个医馆好好包一下。”
白敬亭摇摇头,他闭上眼睛,两只手搂在他脖子上,就差没示意他让他抱了,井柏然一时间反应不过来,还是魏大勋在旁边给他递眼色,他才一把抱起白敬亭,匆匆忙忙和何田玉撒师父请了假,又喊着让魏大勋给他们御剑,其余弟子的关心一概不理,他慌慌张张,白敬亭的血都蹭了他一手,还有工夫要他抱,这份担心和开心同时溢满了他的心怀,一路上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踩着魏大勋的仙剑摇摇晃晃就向着山下医馆飞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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